北极圈选手 重度otaku 一级鸽王
青叶城西人 帝弥雷丝狂热cp粉

《残雪凝辉录》第二回 平生义 谁记东流事(八)

   第八节


  正自混战,忽听破空声响,两柄小剑一前一后自墙外飞入,分别刺中薛道琰身侧两人。薛道琰一回头,便见圆月清辉之下,萧晅云一身天水之青,倚靠在轮椅上,于屋檐上冲她微笑,衣袂飘举、不自藻饰,恍若神仙中人。


  薛道琰回以一笑,道:“静瞻兄也到了!”她见萧晅云带来的人纷纷跃入圈中,便用刀架开一人长剑,稍稍一纵,落在萧晅云身侧,道:“更深露重,对付的也不是甚么大人物,怎好劳动你来一趟!”


  萧晅云见她额上汗珠盈盈,一双乌目璨如明珠,正想让她歇一歇,闻言不觉失笑,浅浅道:“只准你来逞英豪,就不允许我来救人么?”


  薛道琰本瞧着他发簪上的青莲纹样,目光流转正对上他一双美玉般剔透的眼,便笑道:“我哪里敢呢?静瞻兄又开玩笑!”


  萧晅云微笑,目光看向檐下,右手轻轻一拍扶手,那一对小剑便飞回来,落在他掌心里。他见薛道琰坐在檐边,笑意吟吟地看着混战,时不时挥刀挡下飞射而来的暗器,心道这姑娘倒是有趣。他知晓玉门八骏不宜久待,此时掌心已扣了十数枚白棋,凝神看向圈内。薛道琰正让催雪楼弟子扶八骏出门去,却只听身侧嗤嗤风声,是萧晅云弹出棋子,白影所及一处,便有数人倒下。


  薛道琰见他神情冷淡,手笼在袖中,不见有什么动作,但耳边风劲,心中暗暗惊讶:萧晅云双腿受伤不过四年,更有两年剑都拿不动,如今已是当世暗器名家,此人果然不可小觑。


  她见场内金狮虎头帮帮众并那些商队好手都倒地不起,心中想此事也不必闹大,把八位兄姊救了,倒也罢了,如此便自屋檐落下,道:“你们作甚么生意我管不着,再犯到玉门八骏头上,金狮虎头帮一众人的命,也不必饶了。”她一瞧天色,微微蹙眉,对季观云等人道:“走罢。”然后回头冲萧晅云点一点头:“静瞻兄,我先带八骏去挽秋堂安置,望江楼那边怕不甚方便,傍晚前后我再来寻你们。”


  萧晅云见她又恢复原来那般清冷的神态,温言道:“薛公子费心。”他不知扭动了甚么机关,那轮椅自屋檐向前一倾,稳稳落在地面上了。周璧走到他身侧,对薛道琰叫到:“喂,薛公子,我能和你一块儿去吗!”


  他见四周无人讲话,心知自己突兀,虽然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,一双眼还盯着薛道琰。薛道琰见他憨态,抿嘴笑道:“若这位周璧大哥愿意不睡觉的话,便也一起来罢。”


  周璧大喜,立刻走到催雪楼众人身侧,萧晅云看的好笑,道:“那,薛公子、有瑕兄,再会。”周璧哼哼两声,对萧寅道:“照顾好你家公子。”便闪身去看玉门八骏。


  两班人众再不管地上横七竖八,自路口分别了。薛道琰骑一匹白马,见周璧本一副脱俗模样,此刻握缰控马在她身侧徘徊,面带犹豫之色,笑道:“周大哥,你若想问我甚么,直说便好了,难道催雪楼还会吃了你不成?”


  周璧道:“薛公子,若我入催雪楼,你打算怎么安排?”薛道琰睨了一眼正在笑的季观云,道:“这个不归我管,得问顾瑀。”季观云也接口道:“我家主公是不管这些的,都交给我们这些下属啦!”又解释道:“驻波坛坛主顾瑀是管楼内门客弟子的。”


  薛道琰见周璧瞪大眼睛,微笑缓缓道:“不玩笑了,这得看周大哥愿意做甚么了?”


  “我催雪楼愧列武林名门,而薛昉又忝为谢公座下学生,躬冒矢石,也不能仰报万一。”她苦笑一阵,道:“天下至斯,总该做些事。”薛道琰又昂起脸,正色道:“催雪楼从不留无用之人,周大哥,你能为我带来甚么?”她此话说的极重,语义也直白不过,神情淡而秀越,一双澄目盯着周璧。


  周璧神色无波,道:“我不通兵法,但懂昶王新政。薛氏专擅,社稷摇动,我不能身代臣宦,但愿借公子的登云梯,拣一处朝堂风云地占了。”


  薛道琰挑起一边的翠眉,款款笑出一声:“你待如何?”


  “去江南。”


  一言既出,薛道琰忍不住看向他,见他目光沉稳,正也看过来。薛道琰道:“你知道我要在江南有动作?”


  “毕竟铁马河在江南,而公子要招揽群雄,总不能常驻。”


  “但我有白阙坛坛主楼璿坐镇江南,又何必用你?”薛道琰一声轻喝,夹马腹跃到玉门八骏的马车前,掀帘瞧八人都靠在车壁上睡熟了,目光柔和下来,对旁边的一弟子道:“好生看着。”


  “是,楼主。”


  周璧也策马过来,轻声道:“我有功名,能入朝堂;无身份背景,可被权阀收入门下。若说薛公子你没有培养英才佳彦送入朝野,我是不信的,但若论为官之道,他们可还缺点火候。”


  薛道琰这才转身瞧着他,略带点兴味地笑道:“说的俗一点,我是生意人,买卖是要衡量过价值才做的。但我也是静瞻兄的朋友、催雪楼的薛昉,因此——周大哥,待明日你见了顾瑀,你可去找他问问从何处入朝。”


  周璧笑出声来,道:“主公,催雪楼薛公子果然名下无虚,可真不好对付!”薛道琰亦笑道:“我从不干亏本的事,且催雪楼虽不缺钱,却也不养闲人。”


  于是晨光熹微时终到了挽秋堂,不用薛道琰嘱咐,季观云和周璧便去安置玉门八骏,薛道琰见他们忙里忙外,诸葛芜又回去睡了,自觉无趣,也摆摆手回房休息。她近两月来连日奔波,事必躬亲,早已经精神不济,昨夜救人,不过是担心金狮虎头帮有后手,如今诸事已了,不自觉放松下来,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晌午方醒来。她裹着被子翻身坐起,抬头看一眼天色,心中想道:不知柳大哥他们如何了。于是起身洗漱,刚刚穿好白靴,外面就有人轻轻叩门,是季观云。


  “主公,可要下来用饭?”


  “你们倒是让我酣睡,也不叫起。”薛道琰对镜正一正发冠,推门出来嗔怪道。季观云闻言笑道:“谁敢叫您?济樵也让我不要扰,灶上还温着饭菜,主公快去用罢。”


  薛道琰听他说饭菜,才觉得腹鸣如鼓,只一笑,也不再多言,快步下楼去了。


  其时柳璋、裴砚和霍轻平正坐在厅内,一面闲谈一面用些黍饭,见薛道琰走入厅中,纷纷起身抱拳。柳璋浓眉大眼,此时已换上新的青衣大褂,沉稳道:“此番多亏了昉弟和萧、周二位公子,不然我兄弟姊妹都得折进去。”他今年年届二十八,在八骏中最为年长,武功也最好。他性情爽朗,粗中有细,之前在秋蔷庄不叫出薛道琰姓名,便是怕被金狮虎头帮知晓了薛道琰真身,反倒惹事。


  霍轻平与薛道琰年纪相近,从前便十分熟稔,他穿一水儿宝蓝长袍,腰间别着两把小剑,上来勾住薛道琰的肩,笑道:“我便说咱们命不该绝,可不是小昉来救了么。”他生的虽不算出色,但剑眉星目,英气勃发,颇有一段少年风流姿态。他身侧的裴砚伸手敲了一下他额头,又气又笑道:“你这会又在马后炮了,还不多谢薛公子?”霍轻平于是笑嘻嘻地作揖谢过,裴砚也郑重道谢了。


  薛道琰笑道:“三位哥哥这么说便太见外啦,此事本就因陇上而起,我怎可不管?倒是我要向兄姊们请罪,此次凶险,全因我料想不到金狮虎头帮动作如此之快。如不是七位没来谈宴,我还不知。”她挥手止住欲言又止的柳璋,道:“柳大哥,你们是怎么受到暗算的?”


  她说话温和讨喜,把“生擒”换做暗算,柳璋三人想到当日他们八人几无还手之力,心中不由又是愧又是感激。柳璋道:“金狮虎头帮如今大不似前,有极厉害的阵法,叫‘龙虎七星’。半月前我们刚刚南下,正想去陇上看看,就觉得有人一路跟随,当夜他们百般引诱挑衅,我们便出城迎战,不想那龙虎七星阵极诡秘,我们八人对七人,对他们根本是瓮中捉鳖。”


  薛道琰沉吟道:“这是甚么样的阵法?柳大哥可否再描述一二。”


  柳璋闻言面露迷惑,咬牙道:“说来不怕昉弟笑话,我确实没想明白。那七人一人一柄长剑,看似平平无奇,但是总冲不出去那怪圈。”


  季观云端着托盘进来,对薛道琰道:“主公,过来边用边说罢。”薛道琰点点头坐过去,又对柳璋道:“应该是早就在城外摆了阵,光靠七人七剑,绝无可能赢过八位。”她拈起一个麻圆吃了,又喝了两口红稻米粥,感觉腹中好受了,又道:“三位兄长,其他几位兄姊可好些了?”


  霍轻平在她旁边坐下,拿起一个玉米饽饽掰开,闻言道:“几位哥哥在前厅和甘棠先生说话儿,二嫂和七妹应该还在休息,小八在院中练剑呢。”正说着端木寒走进来,他只比薛道琰大了三个月,素来心高气傲,此次被金狮虎头帮折辱,心头大恨,方休整了几个时辰就起身练剑。


  他穿一身黑衣,双目凛然,两道漆黑的长眉藏锋入鬓,手里提着一把长剑。薛道琰见他一声不吭就往前大步走,出声叫道:“端木兄!”端木寒但见是她,勉强笑了笑,走近来道:“小昉,这次多谢你了。”


  薛道琰却不答话,出手如电握住他的手腕,只是略为用劲,端木寒手里的长剑便当啷一声落地,脸上也显出痛苦之色。柳璋三人皆大吃一惊:“小八——”薛道琰抬头看他,端肃道:“端木兄,你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体,让众位兄姊怎么放心?”她说着捏住端木寒的脉,皱眉道:“昨夜熏出的火毒还没好,又去练剑,要练也等调养数十日才行。”


  端木寒咬牙道:“我等不及。”薛道琰横他一眼,冷淡道:“你等不及这一时,不出三年你就拿不动剑了。”


  柳璋连忙抢上,对薛道琰急急道:“竟然如此严重?”


  薛道琰道:“柳大哥问问端木兄,他本来血气上涌,需要静养,竟然昨夜暗自运功,今日又练剑,非要搅得经脉错位才好么?”


评论

© 摩卡喜久福 | Powered by LOFTER